那是她孕育的生命,所以她一定要让他活下去,要让他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要让他看看,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
“露出头了,再用力!”产婆惊喜地喊道。
这句话,像是又给了顾婉莫大的力气一样。就要出来了,马上就出来了,她很快就会成功了。
此刻,身子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疼痛对于她来说,似乎已经麻木了。她都已经豁出去了,疼痛还能耐得了何?
猛然之间,她忽然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一个轻松。
她残存的一点意识,让她自问:出来了吗?是不是生出来了?
刚刚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会哭的吗?但为何,她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只不过这些疑问,还并没有得到解答,顾婉便觉的精疲力竭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眼睛倏然合上,失去了意识。
孩子的确是生了出来,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揪起了心,没有哭声。
周氏吓坏了,生产的时间太长了,最后生出来了,但还是发生了意外了吗?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吗?
就在此时,产婆倒提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的脚,在他的身上啪啪打了几下。
这几巴掌之后,便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声。
这哭声,起初很微弱,但渐渐的,就越来越响亮了起来。
周氏这才放下了心,孩子没事。听这响亮的哭声,就知道一定健康的很。刚刚那一下,可真是把她给吓坏了。
她拍了拍仍在狂跳不已的心口,忙去看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宁卿一直静静地站在产房外面,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座雕像一样。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至他的耳里,一点一点的,全都在折磨着他的心。
他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但就在他差点又要忍不住闯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他的心,霎时怔住了。但却不是因为他知道孩子生出来了,这个他根本想都没想,而是因为,他牢牢地记得,她说过,只要听到孩子的哭声,他就可以进去了。
于是,他不管不顾了,一把推开了产房的门,冲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他却像是没有丝毫察觉一样,近乎横冲直撞的,进到了里间。
她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当他进去的时候,顾婉刚刚生产完,已经累到虚脱,昏睡了过去。产婆也剪断了脐带,正要抱着孩子去洗澡。
当宁卿看到让他揪心不已的人的时候,见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紧地闭着。
那一刻,他的心绞痛了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周氏见他进来了,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顾婉,便说道:“她没事,就是太累了,睡着了,等她睡醒了自然就好了。”
宁卿闻言,这才放下了心,走了过去,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
她的脸上,烫烫的,到现在还因为汗水的关系,湿漉漉的,把凌乱的几丝头发也沾湿了。
她的面颊,苍白如同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这样的她,他心疼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让她受这种委屈。
周氏在一旁看着,见他这样,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但凡是普通的男人,在他们的眼中,子嗣也是高于一切的,就算死了女人,也不能死了孩子。但这个男人,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妻子生下了孩子,他最先在意的,不是孩子,更不是男孩女孩,而是为他生孩子的那个人。
周氏欣慰地一笑,但却背过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为自己的女儿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做夫君,真诚地疼爱她,不舍得她受一丝痛苦委屈,而感到高兴。
至于刚刚生下的孩子,他进来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提都没提。就连之前产婆抱着孩子从他的面前走过,他都没有分神去看一眼。
他的心,他所有的意识,全都在顾婉身上。
看着她承受了这样的痛苦,只为了生下他的孩子,他为她心痛的,竟像是呆了一样。
此刻,顾婉熟睡着,没有梦,意识全都是一片空白。
一个产婆给孩子洗了澡,便包了起来,送到了周氏的手中。另外的产婆等着胎衣流下,用陶罐装了,用在里面放上了铜钱,红布扎了口,便带了出去。
周氏怀里抱着孩子,这才开始仔细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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