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像一把刀,在岁月的石碑上刻下痕迹,虽为年华斑驳仍历历在目。对有的人来说,回忆就像是一处牢笼,想要逃脱,又发现如影随形……
距离上次的演唱会不过七日光景。
每日待在屋内的人们,茫然的听着电视机里每日在采访中侃侃而谈的专家言论,转头望窗外,雨仍未停。
恐慌最终变成了麻木,就算打开冰箱发现食物已经过期,也无暇去想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咽下肚子。
水云市里只见大雨,积水渐渐淹没了街道,让行走变得愈加的不可能。那一间间的房子和大楼,如今变成了一幢幢真正的囚牢,困锁其中。
这几天里,水云市的天空中时不时有军用武装直升机在不停的升降,为了将外界的人接进来甚至还调动了潜艇。
等到约定的演唱会开幕时,只有从水云山庄中不断飞行而出的直升机大队将早已预定的“听众”们送往会场。
这群特殊的听众们,有的人其实并不愿意来。谁愿意坐那令人恐惧的潜水艇横跨万里之遥来到这座深陷水牢的城市……但国情局的勒令,却让他们不得不去遵从。
当他们进入会场时,发现连座位都被安排好了。这群人中能够相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天南海北各据一方。
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一排座位上,有两个人最为显眼。
一位是水云市的警局局长刘源,一位是军方迄今最年轻的少校军官张亮。这两位靠在一起,就在一排最中央位置上。两人都是气魄非凡,各不相让,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瞅着。
在刘源的左边是他曾经当刑警队大队长时的一帮手下。现在也多多少少都升了职,在刘源身旁穿着标志的警服挺直了身姿显得雄赳气昂。
而在张亮右边的一群人却喧闹许多,来得时候也是陆陆续续来的。整整一排原平安保险公司原职员们互相谈笑风生。
平安保险公司已经没有了,大楼在重建后变成了私人画室。项经理还是那么的胖,现在自己买了一处酒庄自得其乐。在这帮同事里,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当属韦兴。在离开平安保险公司后,韦兴去了一家外企公司任职,居然凭着其严谨与肯吃苦的工作风格得到了领导的赏识,短短一年里就一跃成为了市场总监。
此时的韦兴再没有当年的稚嫩,爽朗的笑声中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群中的蒋晴晴直看得双眼发愣。
当秦省长来时,张亮与刘源赶忙齐齐起身,恭敬的想要给他让出最佳位置,却被他含笑拒绝了。在士兵的引领下,秦耀辉坐在了第二排中间的座位上。
就当有人在谈论今天居然还有省长级别的领导来听演唱会时,发现音乐馆的大门口涌进一群穿着白色宫廷侍卫服的人。
在这群宫廷侍卫官的簇拥中有一对年轻的皇室兄妹。
和京西国的南宫兄妹一起来的还有冯家的家主冯国龙。冯国龙面色显得极其阴沉,将南宫兄妹安排妥当后,留下张伯清相陪就匆匆离开了此地。
当看见连京西国现今的国君都到来了,此时的张亮心里更是纳闷至极。本来应该回京的他是在临登飞机时被军部命令必须留下的。对于今天将要来临馆内的人员名单,张亮听说还是被定做国家最高的机密。
现在默默打量着这群人,发现他们身份繁杂,富贵贫贱皆有。
要说特殊,想国君、省长、局长之流尽皆可见,要说都是富贵,又能瞧见张亮曾经居住小区里的房东……
正满心诧异着,张伯清走来和张亮打了个招呼。张亮像是认出对方是曾经来到自己办公室里的那个怪老头,一双眼睛顿时因惊骇而瞪得滚圆。
“听说你现在在军部过的还算不错。”
方才看见对方与国君同行的张亮不敢怠慢,起身敬了个军礼,对方立即和蔼的笑着拍着肩膀将他按下。
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却看见此时音乐馆里走进一位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那位黑袍人只是靠在门口,一双眼睛隐藏在黑暗中的盯视着每一位进入会场的人。
张伯清明显是认得他,一见人影即刻匆匆和张亮告别后快步走去其身旁。
“张先生,人现在来的差不多了,你看还缺了谁吗?”
裹在黑袍里的是张老二。他认真的细数一番后道:“是差不多了……可以通知李杰他们了。”
张伯清点了点头,吩咐士兵去后台通知“演出”准备开始。
随着灯光逐渐的黯淡,场中慢慢的宁静下来。
这次前来本就不悦,再看见舞台中出现一位彪形大汉身影时,全场更是一片哗然。
那汉子一双虎目环瞪着场下,站定中央后持起话筒,沉声道:“辛苦大家今天到这里来,我叫卓虎!”
大家都对他极其陌生,忽听见在黑暗中有一群男女在兴奋高叫:“大师兄!大师兄!我们在这里!”
只有南宫家的侍卫认出了卓虎,小声的朝南宫宇阳汇报道:“这个家伙是国际无差别格斗冠军,古武术的大师……听闻半年前他曾经以一人之力将大洋国整整一个黑帮都歼灭了!”
卓虎迎着中华武馆的师兄妹们挥了挥手,继续道:“我是施夷光小姐的保镖。可能大家都不认识我。不过我要说我曾经是游龙会的人,那有些人就应该清楚了!”
台下的刘源不自觉皱起眉头,一手剿灭游龙会的他听这话感到无比刺耳。
身后的秦耀辉忽而伸手拍了拍一脸僵硬表情的刘源,提醒道:“今天我们来此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耐心听着,会有下文的……”
果然卓虎只扫了一眼台下的刘源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人在世上,错与对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寻找到存在的价值。大家肯定都在好奇,今天为什么将你们都请到音乐馆里来……昨天之前我也和你们一样的迷惑,直到我见着了某人后,才知道我每天的内心空虚到底是缺了什么!”
旋即卓虎不再废话,从后台请出了一行人。
雪白的灯光照耀下,如同仙子般的荆若寒与施夷光携手而行,然后走出一位年轻少年。
自打施夷光一出场,张亮的魂就被勾走了。却发现卓虎居然将话筒递给了那位陌生少年,然后所有人都立在一旁。
听那少年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张亮有些不耐烦这位自称李杰的家伙能够早点让到一边去,让他能够听见施夷光的声音。
“在开始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是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和我曾经有关的。之所以现在你们不认识我,是因为有个东西为了阻止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将你们关于我的记忆全部抹杀了……”
场中有的人在讥笑,有的人只不过是因为碍于身份而偷偷暗笑。就算告诉大家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会比这句抹杀了所有人记忆的话来得真实可信。
就在身穿黑袍的张老二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材火爆的妙龄少女。
那女子一头的火红色,挑着眉毛的瞧着台上的李杰,嬉笑道:“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傻傻的,真想上去捏他一把……我真受不了这个小家伙。他把自己当总统了吗?问人家认不认识他?”
张老二不禁叹息摇头道:“我要说你曾经为了这个傻子,要死要活的,你信不信?我再说,就是这个傻子救了你一命,你信不信?”
“不信!”胡娟很肯定的回答道。
张老二轻轻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们去轩辕古墓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轩辕古墓我当然记得,那可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还不是你要去寻宝被困了,然后老俞召集了我们去救你……然后……对啊,然后我们怎么逃出来的?”胡娟用力拍了拍脑袋,发现自己居然对如此重要的一段时间怎么也无法回忆出来。反应迅速的她猛然抬头盯向张老二,就见对方沉默着用下巴点了点台上。
李杰扫了一圈台下一张张或唏嘘或聆听的脸孔,定神抬头后,继续说道:“我们的世界其实并不像外表上所见的一样。我们是处于命运的牢笼之中……每一个人的人生在出生之前就被注定了。我想大家都不希望我们如此被奴役的活着……”
“靠你吗?”
不知道是哪位在台下嚷了一句,让会场中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忽然薛紫云将李杰手中话筒接过,恳声道:“大家可能觉得李杰说的是笑话。不过我却不这么想……特别是在我被人告知是如何受到李杰帮助并获得如今一切的经过后,我才知道我居然忘记了曾经赐予我阳光的恩人。你们认真的回忆一下,自己在转变命运的关键点上是不是有一段空白。”
台下的刘源略有惊骇的瞠目道:“她不就是那天跳水自杀的女子吗?原来就是她。”旋即更是紧皱眉头自言道:“对了,我怎么想不起来那天到底是谁救了她。好像救他的那个人和我认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刘源身旁坐着的两位老夫妇在互相交谈着。
“如蓉,你看这个叫李杰的是不是很眼熟?”
“好像是有点。有点像当年那位帮你制定市场调研计划的小伙子……”
听在耳里的刘源目光变了变,眼珠子不由得定格在了李杰身上。
在拥有国际号召力的薛紫云说话后,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或多或少的,大部分人都开始皱起眉头,在思索着话语中的意义。
远在后座的南宫含玉浅笑道:“要说命运转折点。李杰救我一命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南宫宇阳鄙夷的哼了哼,就听见身旁的张伯清说道:“宇阳啊,李杰说的是我们两家当年结定盟友的事情。”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南宫宇阳皱了皱眉头。
“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了真相。你记得当时我们遇到了匪徒被绑在了密室里。就是他舍命救了我们!”张伯清说完,认真的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台上……
忽听角落里有一老人高声说话,众人望去立即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大部分人甚至立即起身表示尊敬。
身着质朴中山装的卓将军面带微笑着抬手虚按,中气十足的说话声在寂静的场中回荡:“这次我是仅代表个人而来。但几天前,有人告诉我台上的这位李杰其实是有恩于国家的。原本我和大家一样不信,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很多客观事实上又不得不让我去相信……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们大家这些年来的奋斗不就是为了摆脱被奴役的身份。如今有一个更为严峻的考验放在我们眼前,我们更是要冲破枷锁!这一点,我已经通过一些不便告知大家的科技手段与未来的统帅沟通中获得了证实!”
结束时,卓江起身向全场倾身微微鞠躬行礼,展手示意李杰方向:“我欠李杰的请求,现在我请求大家可以给李杰信任。无论一会他要求我们做什么,我都希望大家可以像我一样去认真的完成。我卓江谢谢大家了!”
卓将军说完后,整个音乐馆内鸦雀无声。
来时就觉得军方的态度显得无比郑重。现在再听卓将军表态后,所有人更是为之一怔。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时,薛紫云走到了一处古筝旁,十指拂开后,拨动了第一个音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