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盼弟看见郭巧的衣裳,稀罕得要命。
听说是清哑织出来的,立即嚷着要教她。
一旁的吴氏和阮氏愣住了,这才想起招眼的麻烦。
阮氏正想如何回,就听清哑道:“上回教的你会了?”
郭盼弟一扭身子,不好意思道:“还不熟。”
她明白了清哑的意思:贪多嚼不烂。
她才学织锦没两年,哪里能像清哑那样,会自己设计呢。
见她不再坚持,吴氏和阮氏都松了口气。
因又有人来,清哑便带郭盼弟到楼上去坐。
郭盼弟悄声告诉她,李红枣和张福田回家过年了。张家和李家在人前显摆的很,说的他们在城里赚大钱一样。
“清哑姐姐,要是你去了,肯定比红枣赚得多。她那手艺算什么!”
盼弟气鼓鼓地,使劲踩踏李红枣。
因为李红枣含糊跟人说,张福田不喜欢清哑,所以才和她好的。盼弟不敢把这话告诉清哑,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清哑不想说这话题,便问“水芹呢?”
郭盼弟摇头道:“不晓得。在家吧。我当然先来给大伯娘拜年。要不等会我们去找她?”
清哑摇头。
她不想去别人家。
郭盼弟又凑近她说了一桩秘密,“水芹娘想跟你们家结亲呢。”
见清哑愣神,她补充道:“就是三哥,大贵。”
清哑便明白了,陈水芹家看上郭大贵了。
“我娘说,大伯娘不乐意。”
郭清哑感觉怪怪的,她身为妹妹,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呢。
正想着,下面又来人了,是杨安平媳妇带细妹来磕头道谢。
女娃儿多在家里忙,所以郭盼弟没见过细妹,待听下面“细妹细妹”地叫,弄明白后,失声笑道:“细妹?还真是细妹!细细的妹子!一阵风都能刮走。”
巧儿跟着笑,只有清哑没出声。
她堂姊妹说些闲话,不觉就到了晌午。
郭家男人在里正家吃饭,吴氏就留了郭盼弟吃饭。
如此混了一天,就到了年初二,天光放晴。
一大早,郭大全两口子就忙着去毛竹坞。
一来蔡氏娘家就剩母子两个,做女婿的于情于理都要早去探望;二来江明辉虽然说年初二来郭家,倘或有意外情况来不了呢?郭大全两口子去毛竹坞一趟,心里也好有个数,反正晚上就回来,江明辉来也好,不来也好,横竖耽搁不了事。
他两口子带着郭勤郭俭,摇自家乌篷船往毛竹坞去。
阮氏在年前跟娘家说好了,今年有新亲上门,要晚些日子回娘家。
吴氏很满意她的识趣,说等初十后让她回娘家住几日。
至午后,江明辉便来了。
穿着清哑为他做的湖蓝色锦衣,俊秀非常。
看见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清哑,映着身后屋顶上的积雪,静谧得好像一副美人画,他急切的心情便沉淀下来,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有了他,清哑这闲坐吃喝的日子也趣味盎然起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出声,但看着他和巧儿逗趣,不时地看看她,使个眼色,又笑吟吟地问她些没要紧的话,怎么样都甜蜜、都自在,浑不知明日有愁烦。
郭大全一家四口是天快黑了到家的。
见面说话一团喜气,等吃过晚饭,江明辉、郭大贵、清哑和郭勤几个小的去了大贵房中玩游戏,他才和蔡氏将在毛竹坞听见的流言告诉爹娘和郭大有夫妻,蔡氏愤愤地在一旁添油加醋。
郭守业听了顿时沉脸。
吴氏气得浑身发抖,“我就晓得那死婆娘不安分!”
又问蔡氏,“她这性子,怎没听你和你娘说?”
语气颇有怨怪的意思。
蔡氏忙道:“哎呀娘,往年她不这样的!”
郭守业沉声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还不都是和张家退亲闹的,他们以为我们等急嫁女儿呢。江家婆娘死要脸面,得了便宜卖乖,故意让人家说。”
郭大有和郭大全对视一眼,道:“我看是钱闹的。”
郭守业夫妇都诧异地看向他。
郭大有轻声道:“清哑不该画那些画给明辉。”
吴氏听了更是气得心口疼。
她心里把江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怪她不知好歹。
郭大全问弟弟:“你叫清哑别画给他了,清哑听了没?”
郭大有点头道:“听了,没画了。”
郭守业见吴氏眼神闪烁,晓得她要强性子的,郑重叮嘱道:“你别跟那江婆娘一样不晓得好歹,误了清哑。明辉可是个好娃儿。先忍一忍,等将来他们成亲了,咱们再想法子帮衬,叫他们小两口单过。眼下……”
他说着沉思,以他的脾气,也是吞不下这口气的。
郭大有插话道:“眼下我们什么都别说。成亲以前,清哑都不许帮明辉画稿子。要是县城的铺子开张后生意好,那时候江家自然要求上门来;要是生意不好,更不用画,落得自在。生意好的话,他们再要清哑画画,就要提条件,把话说在明处。到时候看江婆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