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总不能穿咱那短褂子紧腿裤,把娇滴滴的大美人吓跑了。”臭鱼接着臭美,“如何?虽然我是穿不惯,好歹有一分书生气吧?”
墨紫抿着嘴笑乐,唔唔点头。
臭鱼哪能看不出来这是敷衍,皱起鼻子皱起眉,低头打量自己,“一分没有,半分也行。倒是墨哥,这肤色不黑,秀气多了十分啊。”
“近来不跑船,自然白了不少。”臭鱼知道她女扮男装,墨紫玩笑地搬出她的借口。
“可以,这么说合理。”常年跑船的,谁不黑?“我老爹从前就是黑碳脸,漂亮点的姑娘都嫌他长得丑,只好娶了跟他一样黑的我老娘。后来他金盆洗手,在家当了老太爷,才半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墨紫难得听臭鱼提起家里人。
“我老爹就变成白面老生,很俊的,把当年那些没瞧上他的大姑娘懊悔得没法说,只能眼红我娘了。我娘瞧见我爹半年不出门就变俊模样,也学我爹在家待了半年,结果——”
“臭鱼,别卖关子。”赞进也听着好玩。
“我娘没变白,也没变好看。她天生黑丑,变不了啦。不过,她功夫比我老爹好,我爹虽然俊了,也没敢有二心。最惨的是,我们兄弟仨像我那老娘,胎里毛病,出来不招姑娘爱啊。”臭鱼跺跺脚,唉声叹气。
墨紫笑得不行,坐在车辕上浑身抖,“该是你爹爱你母亲,哪是怕的呢。”
臭鱼突然呼吸沉了沉,眼睛发红,“墨哥说得对,我爹要是不喜欢我娘,也不会我娘一死,他也跟去了。”
这世道,别的不多,孤儿多。
墨紫咬咬唇,这么安慰,“还好你们有三兄弟,感情那么深,捱苦日子也容易些。”
臭鱼尴尬挠挠头,“墨哥快上车,我可急着看美人呢。”
三人一车,往玉和坊去。
无忧阁,墨紫以前在它的墙根下站过一回,在马背上眺过它两眼,同仲安聊过它几句。不过,当真正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叹了一下。
正中高吊八大红穗引香琉璃转马灯,四壁上挂百盏金亮的流金镂花架,将方方阔阔的大堂照得美轮美奂。堂内六根顶梁红柱,几乎根根上面题了字写了诗,应该有名的文人墨客到此一游时的突发畅想。铺着团花地毯的楼梯自中间而上,分道两旁,大红的雕栏内是一间间包厢。
墨紫到的时候,天色还未全暗,但这里已有不少堂客一手酒杯一手美人,嬉笑连连。
“三位客官,许久不见啊。”来了一个招呼他们的女子,身姿窈窕,有些风情,有些气质,年纪有些大,可好像不是当家妈妈,“你们要在堂间,还是楼上包间?可有常喜爱的姑娘,还是这回想换个新鲜?”
这里,但凡见生客,也先说成熟客。
“我们来赴宴的。”墨紫拿出请帖。
一呼吸就是脂粉和酒香。这无忧阁虽说比一般的青楼奢华,空气却一样浑浊。
“原来几位是徐九爷的客人,我可差点怠慢了,请跟我上楼。”之前只是普通待客的态度,现在就是热情洋溢,一张脸笑得鱼尾纹密布,“我是无忧阁的三妈妈,几位今后再来,直接找我就行,我给你们挑最可人的姑娘。”
这笔生意还没开做,已经在争取下一笔生意了,墨紫抬抬眉,没搭腔。
臭鱼能侃,到包厢前时,和三妈妈在讨论费用能不能便宜点。
看到包厢里空无一人,墨紫打断臭鱼兴冲冲的话音,“三妈妈,徐九爷还没来么?”
“九爷突然有要务缠身,已差人来说过,要晚半个时辰。还说客人来了,只管先上好酒好菜。几位稍坐,我立刻命人上酒菜。”三妈妈似乎怕了臭鱼的喋喋不休,赶忙下去做事。
“臭鱼,上这里来的男人,是不会问能不能便宜点的问题的。你口袋里有多少银子,她们最好一夜就把它掏空了才甘心,怎么能便宜你?”墨紫找了个靠门近的位子坐。
赞进坐在她左手边。
臭鱼嘟嘟囔囔:“那也得看姑娘漂不漂亮。听说无忧阁最美的是一个叫莫愁的。她要来陪我,我就把身上的银子全砸下去。”
“说得你好象带了很多银子似的。”墨紫边说边打量这间房,别的她只能看个热闹,不过全套的家具可是实打实红木的,可见这间包房专迎贵客。不过,徐九唱的哪一出?鸿门宴?空城计?
“二十两,我一大半的私房了。钱是我大哥管着,问他要的话,就啰哩叭嗦的。”臭鱼捞个茶壶过来,倒了三杯茶。
难以想象肥虾或者水蛇啰哩叭嗦的模样,而且臭鱼二十两银子想要莫愁姑娘陪,墨紫希望他现实点,就把从仲安那里听来的话跟臭鱼说了一遍,包括呆书生摔断腿而博美人一笑的事迹。
臭鱼一拍大腿,骂声熊奶奶个病,大呼消受不起。
墨紫笑呵呵,拿起茶杯来喝。
赞进大掌伸过来一压,沉声道,“墨哥,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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