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这种事,发生概率十之八九。
——墨紫总结。
王坤一人瞎积极也就算了,却还有一人非要把萧维的目光吸引过来。
无忧画舫和永福号上一片喜气洋洋时,就听铮铮两声,大家立刻找声音源头。
“不好。”本已过来和墨紫无忧吃酒的秀姐面色一变,“是莫愁。”
无忧没有秀姐的反应大,只是长叹一声,“罢了,这丫头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就是一曲尽心意。”目光流转,落在对面船头身穿银袍软甲的男子身上,“那人毕竟怜惜她,总不致因此翻脸无情。”
说罢,又看墨紫,“天下女儿若都像你这般潇洒,男人就不会嫌女人烦了。”
墨紫笑了笑,“姐姐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别瞧我现在这样,也有很多让人烦的时候。再说,我哪里潇洒,分明是个干苦活的,打肿脸充胖子而已。”连温温润润那么聪明的男人都被她惹生气过。
“潇洒与妹妹的身份无关,看得是心境。虽然妹妹不过替人掌事,照我看,却比你当家的自在。”那个从不露面的红萸当家,说是忙,她却不妨猜是行动受限。以她的阅历,多半是后者。
兰心蕙质的女子啊。若和裘三娘能见面,定可成为姐妹花,都是古代少见的事业型女性。不过,也不是没机会,裘三娘要真放弃萧三出来,望秋楼和无忧阁的两位东家自然会面碰面。
一串流水音,令四周人声稍静。
有眼力届的,忙嘘吵闹的人,“噤声,噤声,无忧阁莫愁姑娘要弹琴了。”无忧莫愁,琴技冠绝天下,便是凡夫走卒,亦有所耳闻,更何况船帮是极有势力的民间团体,一呼百万人应。
大河之上,要是隔得远,说话要对方听见,必须用喊的。但,琴声不同,弦动而音远,更幽长清扬。
墨紫虽然不懂琴,却因听多裘三娘弹琴,大致能分得出好坏。莫愁指尖流出的,比裘三娘的,是更空灵的琴色。可是,让她受不了的是,奏出的曲太悲凉了些。一个音回荡好久,辗转缠绵,怨怼尤人,沉沉不起。若是不甘心,干脆来段急风骤雨,发泄一下情绪也就罢了,偏偏在那儿底里纠结,闷声嗡气,听得人好没意思。她本来很受不了裘三娘那些阳春白雪,如今听了莫愁的,觉得更适合当催眠曲,就是做梦会以悲剧收场。
当然,这样的琴声,可能跟当事人此刻的心情有关,她不能说人没水平,只是也不能强迫自己欣赏,便在那儿自斟自饮。
一曲毕,掌声有些稀疏。一河的船帮子,能听懂这古风雅韵的,寥寥无几,因此敷衍过去。倒有一处热烈的,发自鲭帮大船,最起劲,一群人齐声叫好。一个长相不错,看着却不太正经可靠的邪气男子,高喊莫愁姑娘再来一首。
莫愁没有再弹,而是抱起琴,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向着微阳的船盈盈福身。
“对了,就此告别才好。其实,真心喜欢莫愁的男子不少,她何苦折磨自己。只要她愿意,我就给她找个老实可靠的,贴嫁妆钱也无所谓,风风光光嫁出去。”无忧以为莫愁想开了。
秀姐比无忧看得清楚,摇头冷脸,“莫愁让咱们宠坏了。这一行,最怕就是不认现实。她自小以为自己是最好的,便是男人,也得要最好的。卖艺不卖身,还是清白的姑娘家,别人就不会在意她的出处。无忧,她跟从前的你太像了,可她还没你好,挑了那样的男人,连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也是那男人狠心,总说知音知音的,真要托付于他,又不肯要。我都说无名无份在外头安置着,甚至不用惊动家里,他就不松口。秀姐,你别再给莫愁难看脸色了,她这会儿心里比谁都苦。”无忧再叹息。
墨紫知道,莫愁喜欢的,是萧二。她真的,真的,很好奇,他的桃花怎么能旺到这个地步?或者,像卫六和莫愁这样的美女都喜欢征服这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让他在她们脚下膜拜?依她看,膜拜很遥远,先排队被*。等到虐得褪皮削骨,她们就成了匍匐的人,只能靠互相折磨,度过漫长的岁月。
望着那低头弯身的背影,脆弱不堪到仿佛一阵轻风就会飘走,墨紫突然叫声不好。
好字还没说完,无忧和秀姐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听咚一声,无忧阁的姑娘丫头们尖叫连连。
莫愁跳水了。
墨紫想都不想,推开众女,冲到船头,便纵身一跳。
墨紫一跳,阿好阿月先呆了呆,也跳进河里。与此同时,赞进,老关,闽松,卫庆,丁修,牛皋,还有从舱里跑出来的臭鱼等人,扑通扑通,像一群青蛙扑池塘,连串跳了下去。而微阳船上也跳下一些汉子来。一时水花飞溅,议论四起,把这么件惨事竟弄得热闹了。
岑一郎原本捧了坛子,脸埋着喝酒,听尖叫,抬起头,就看到众人往河里跳的情形,嘟嚷嚷,“我的娘咧,还真是让我说中了,跳一江子人下去救啊。”说归说,他也打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