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海便收起笑容说道:“大权,你小子真不适合当指挥员,那个领袖同志说过,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分工不同。”
“你撒网你摇橹,这些是给咱生产队服务;我当指挥员王老师当校长,这些也是给咱生产队服务。”
王东权说道:“那都是给生产队服务,你去摇橹我当指挥员,这行不行?”
王祥海不耐道:“你小子怎么今天就犯浑了呢?以前你怎么没这么多事?”
王东权说道:“因为昨天晚上我突然之间领悟了!”
“昨天风浪那么大,我差点被海浪给卷到海里去,差点死在海上,然后我就悟了,领悟了!”
“那个人生就要肆意妄为,想干什么就该去干什么,总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这算个球的人生!”
他又恳切的对王忆说:“王老师,我也不是就会撒网摇橹,平日里我去给我舅舅家里帮忙,就是帮他掌舵。”
“我大舅和小舅家里都有机动船,我给他们掌舵航行,他们都说干的好。”
王忆犹豫了起来。
王祥海见此急忙说:“王老师你可别听他的话,这小子是个货软嘴硬的主,说话条条是道,办事件件不着调,所以撒网和起网的活可以交给他去干,指挥这种事不行。”
王忆说道:“别这么说咱们的同志,这样吧,今天交给他试试?”
他说话了,王祥海便不再反驳。
队里人很尊重王忆。
王忆也很珍视这份尊重,于是他说道:“那个我做主,让大权当一次指挥官。”
“要是他指挥的不好,那以后他就得好好学习,等通过大家伙的认可后,才可以当指挥官。”
王东权听了这话咧嘴笑,然后野心勃勃:“你放心行了,王老师,我今天肯定给你弄的利利索索的。”
他很有信心,说道:“不就是指挥着下网吗?这有什么难的。”
王忆一听这话就知道了。
这小子是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FLAG了。
怕是要糟!
要指挥下网是技术、经验与决心并重需要的工作。
王祥海不太看好他,摇头说道:“咱们船上的活啊,用老话说这叫‘好汉子不够干的癞汉子干不了’,看着简单,操作好了那是有学问的。”
王东权可听不进去。
他到了船头去凝视海域。
王东虎跟他关系不错,过去并肩站着问:“你行不行啊?我草,现在风还不小,你别指挥着把网给撂到天上去!”
王东权嘿嘿笑:“渔网飞上天那是你们的责任,跟我没关系。”
王东虎无语,然后说:“那现在是暴风之后的好潮头,你看看,人家这么多船都在抢潮汛。”
“你指挥着可得找个好地方撒网,务必要抓住机会,大大丰收。”
“要是你指挥着下了空网,那你看着回去队长怎么收拾你!”
这话讲到了道理上。
他们昨晚冒险待在海上搏击风浪,不光是为了省下点柴油,还为了能抓住潮头有大收获。
王东权想到这点后有点慌张。
他盯着海上看了一阵,也没有看出哪里适合下网。
但他又几分机灵劲,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不知道哪里渔获多,可其他的船老大知道啊。”
“这样我只要跟着其他船老大的渔网来下网,无论如何收获也不会差!”
有人听到这话后揶揄的说:“你费那些事干什么?直接把其他船老大的旗杆砍掉,咱们抢他们的位置不就行了?”
王东权立马说道:“这话不能乱说,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可不能干呀。”
王忆点点头。
这小子的道德水平还不低。
王东权盯着海上一阵研究,最终选定了下网海域。
他来指挥撒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
撒网时船速慢,可现在海上不是停风了,至少还有四级风在呼啸呢。
四级风在陆地上没什么,在海上掀起浪花后威力可不小。
船速慢了,那就得承受海浪拍击。
海浪一道道的拍在船身上,将船拍的摇摇晃晃,有时候突然上来一个大浪,还会把渔船给拍的侧倾!
在这种环境下指挥撒网可就有难度了。
王东权以往都是执行者,这次做了指挥官他有些麻爪,只好玩了小牛学大牛疴屎的手段,学着王祥海以往的话说:
“都别慌张,嗯,先站稳了别把自己给扔海里去。”
“渔网抻起来、都抻起来——什么?哦,已经都抻起来了?行行行,我看见了,你们吆喝什么!”
“就是这边、就是这边,来来来,开始撒网了,大虎你的网梢子赶紧插上旗,下去,快点下去……我草!”
突然又是一阵大浪拍上来。
渔船被拍的团团转。
王东权气的咬牙切齿。
这龙王爷跟他不对付,他头一次指挥撒网,结果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就在渔船的剧烈震荡中,渔网总算撒了下去。
王东权指挥渔船准备撤出这片海域,可这一阵海浪太大了,他指挥着渔船往这边拐、往那边去,渔船拐来拐去拐的方向都分不清了。
最终有人喊道:“大权,坏了坏了,快点换船向,让海叔调头快调头,前面有个大旗,咱们要碾上了!”
王东权乱了阵脚,这时候渔船往哪里拐他也说不清了。
这样他便哆嗦着嘴唇说:“没事,碾、碾过去就碾过去吧,反正还有一个大旗,不至于让人找不到渔网。”
渔船乘风破浪的开过去,渔网一边的网梢子便被碾坏了,本来竖起的旗杆被碾断了,红旗落入海里了。
王东虎在船后甲板上凝神看,忽然说道:“我怎么看这个红旗,跟咱们的很像啊?”
王东权说道:“那不可能,咱的大三联是在那边,你看最后落下去的网梢子上的红旗,看见了没?咱没碰到它!”
王东虎说道:“对,可一张大三联有两个网梢子也有两面旗,现在咱看到一面旗了,另一面呢?”
王东权愣住了。
他缓缓举起望远镜看向海上。
春天的早上,他额头沁出了汗珠子……
王祥海把船舵交给别人赶了过来,他夺过望远镜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摘下望远镜恶狠狠的说道:“我说刚才我感觉不对劲呢!”
“王东权,你干的好事!”
王东权心虚的说:“海叔你别发火,有话好好说,我怎么了?”
王祥海吹胡子瞪眼的叫道:“你怎么了?你个昏脑壳的玩意儿!你刚才是怎么指挥的?大三联走什么?”
“走直线呀。”王东权下意识说道。
王祥海指向旁边还在飘摇的红旗吼道:“你看看这个距离,这是直线吗?这肯定是跑了个圆圈!”
“你还挺会指挥啊,这个圆圈还挺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