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衰老得那样迅速。
如今晨起梳妆,都会三不五时发现根白头发。
……
她越来越不喜欢照镜子,但是却也越来越需要浓妆艳抹好能遮去她眼角深深浅浅的纹。
她对自己脸,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满意,却又越来越在乎柳阡阳的看法。
偏偏柳阡阳对她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偏偏柳阡阳又是十年如一日的那样鹤骨仙风,还像是十五岁的少年。
欧阳天佑便就越来越焦躁不安。
她盼着能得到一颗长生不老的药。
她盼着柳阡阳能够快些老去。
……
她觉得这一生,她都耗不过柳阡阳。
真的特别悲哀。
……
很多时候,欧阳天佑觉得她自己,比管家老宋家的媳妇儿,还要不如许多似的。
起码,老宋还会不时给自己的媳妇儿扯布做上件衣裳。
起码,老宋还会攒钱给自己的媳妇儿去买一支翠玉簪。
……
她是堂堂南沙公主殿下啊。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这一生富贵荣华、什么都不缺。
但是偏偏,她就缺一个贴心贴肺的夫君。
年少时,她渴望激情狂热。
但是她却从未得到过。
所以,她就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柳阡阳本来就是性子冷淡的人,实在不能苛求他太多。
……
而今,她已然迈入了中年。
她再无他想,只盼着柳阡阳能够做一个知冷知热的寻常夫君。
或许,柳阡阳也算是知冷知热吧。
但是他的知冷知热却从来通不到那颗心里。
他尽一个做丈夫的所有义务,但是偏偏他却没有一点儿丈夫的模样。
说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尽心尽力的下人。
对她从来都只是客气和恭敬。
……
欧阳天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美尔。
看着苏美尔姣好如花的容颜,不是不羡慕。
这样一个不明就里的蠢女人,或许也是幸福的吧?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也都不用承受。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也都是属于她的。
所以啊,一个已经如此不幸的自己,又何苦打破别人的幸福?
罢了。
罢了。
……
“天佑,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问了陈太医了,说桑儿伤得不重,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了,到底是新年大吉儿的,别这般愁眉苦脸的。”
瞧着欧阳天佑良久无语,苏美尔又缓声道。
……
苏美尔一直觉得是欧阳天佑心事重重的那种人。
不管是第一次瞧见,还是每一年的除夕晚宴,又或者是如今。
每一次,欧阳天佑都是这样一幅哀伤极致的面孔。
苏美尔看了也觉得十分不忍。
只是,欧阳天佑到底为什么这样不快乐?
她有让人敬畏的、尊贵身份。
她有让人羡慕的夫君和爱子。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苏美尔想不透,有几次还和欧阳苍吉念叨过。
但是欧阳苍吉从来都是沉默不语,又或者是一语带过。
似乎欧阳苍吉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知道。
所以更别说她这个刚刚嫁过来五年的皇嫂。
……
“谢谢皇嫂,”欧阳天佑浅浅一笑,一边伸手抚了抚欧阳阡陌的柔发,一边又道,“阡陌,你也别哭了,泪眼汪汪的活像个丫头。”
“阡陌才不是小丫头!”
欧阳阡陌别扭的躲开了欧阳天佑的手,一边爬上软榻,坐在桑儿的身边。
欧阳阡陌瞧着桑儿一直睡着,便抿抿唇,不安地问道:“皇姑姑,小表哥什么时候才能醒?”
“小表哥今天玩累了,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了就好了。”欧阳天佑笑着道。
苏美尔瞧着欧阳天佑笑了,这才舒了口气。
当下,苏美尔笑着对欧阳天佑道:“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备下了软轿,不然这时候就送桑儿会公主殿?在太医院自然是方便,但到底是除夕夜,怕是不吉利的。”
“有劳皇后娘娘,今儿晚上我们回柳府去。”
欧阳天佑抿了口茶,然后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