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回房后,姜慕燕疲累地坐在床边,与妹妹一起泡脚,说着今天的人和事,“二舅早早就走了。”
姜二爷续弦,本不想给王家那边送请帖,但姜老夫人看在两位孙女的面上还是送了过去。王家来的人只有二舅王问樵,大表姐王幽影虽然也来了,但她是跟着丈夫和婆婆一同来的,持的也不是王家的请帖。
二舅来得晚,却是第一批退席离去的宾客。姜慕燕有些茫然,“按规矩是该这样吗?”
连姐姐都不懂的规矩,姜留就更不知道了,“明日咱们问问奶娘和齐嫂,二舅是个明白人,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做违背规矩的事。”
姜慕燕点头,又轻声与妹妹道,“大表姐去找国子监祭酒马大人的孙女在说话时,她虽热络,但马姑娘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说。”
大舅王访渔任国子监司业,国子监祭酒马陪卿是他的顶头上司。据姜留观察,这两年王家与马家确实越走越远了,“马姑娘一看就跟大表姐不投脾气,话不投机半句多。”
洗完脚后,两姐妹钻进被子里放下床帐,姜慕燕才小声道,“我本以为大舅母会来呢。”
姜留打了个哈欠,“大舅母肯定想来,估计是外婆不让她来给咱们添乱。孔家正在四处使银子,想让孔能早点出狱呢。”
孔能被判了六年囚刑,至今才关了两年余,除了做修城墙或通沟渠的苦役时,连牢门都不能出。为防越狱、劫狱,大周的牢房都建在底下,若真暗无天日地关足六年,他再出来怕也是个废人了。孔全武就他这一个儿子,当然会想尽办法救他出牢笼。
姜慕燕也打了个哈欠,“孔家也没什么家业,哪来的银两?”
“怕都是从大舅手里抠出来的。”姜留又打了个哈欠,“姐姐,咱们睡吧。”
“好。”姜慕燕说完,眼睛却还是睁着。大舅和二舅分家时分走一部分家产,大舅母又为大表姐办了嫁妆,王家大房手里没有多少银钱,孔全武救孔能的钱若真是从王家拿的,大舅母不会是偷了外婆的嫁妆吧?”
不行,她得回去提醒外婆一声。姜慕燕翻身,望着透进来的迷蒙灯晕,又想到了娘亲。父亲又成亲了,娘亲若泉下有知,会开心还是难过?
明天,她要改口给雅正夫人叫娘么?姜慕燕心一痛,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刘婆子在西院门口与赵奶娘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笑快步返回了北院,低声回话,“老夫人,二爷与二夫人已经歇下了。”
姜老夫人嘴角微微翘起。
“您也早些歇着吧。”
刘婆子正要让人提热水进来,却见老夫人站起身,走向房后的小佛堂。姜老夫人净手焚香,虔诚跪在慈眉善目的佛像前诵了许久的经,才回房睡下。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西院正房内的雅正便睁开了眼,她轻轻转头侧身,带着满足的、羞涩的笑意,望着身边睡得正香的姜二爷。雅正的目光在姜二爷的脸上缓缓划过。他的眉骨比一般人高,英眉挺鼻,上薄下厚的唇,挺翘的下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他眸子睁开时明亮而多情,眸子闭着时,竟也如此迷人。
雅正的目光再往下,落在他突出的喉结上,想到昨晚种种,她轻轻拉起喜被,盖住了脸。半晌她才轻轻将喜被拉下,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到了房门外。夫人出屋了,赵奶娘连忙上前行礼,低声道,“夫人怎这么早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