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推测,若我去求见秦相,请他将安云昌除了,他可会答应?”孟回舟缓缓问道。
孟寻礼的心跳得更快了,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回道,“父亲,事在人为。您去了秦相会不会答应儿不知道,但您不去,秦相必定不会出手。姜枫步步紧逼,咱们已入绝境,父亲何不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退回三年,他绝不会想到,将他逼入绝境的竟然是姜家最没出息的儿子姜枫。孟回舟没有回话,盯着洒在桌上的,还带着水渍的,如同一条死鱼的毛尖。不对,逼他入绝境的不是姜枫,而是姜枫身后的裘净。
裘净执意重启刑部大火案,就是为了逼迫朝廷重查肃州贪墨案,为因此而死的任牧远和被屠尽的任家满门报仇。杀任牧远、屠尽任家满门的一定是蒋锦宗。蒋锦宗是秦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一旦蒋锦宗获罪,左武卫势必落入旁人之手,秦相绝不想事情走到那一步。
越想,孟回舟的目光越发坚定。
第二日,孟回舟貌似平静地在刑部衙门待了一日,傍晚离开衙门后,便径直到秦府所在的布政坊秦府不远处的茶楼候着。待秦相的马车回府后,他立刻命人将拜帖送到相府门前。等了一个时辰后,相府的门人才请他入内。
终于见到秦相时,看他脸色不好,孟回舟不敢绕弯子,将安云昌已经落入裘净圈套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若是旧案再被翻出,后患无穷。卑职无能,屡次规劝安云昌无果,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确实无能。”秦天野慢悠悠地翻着密报,看也不看站在桌前的孟回舟。
孟回舟吓得腿一软,双膝跪倒在地,叩头道,“卑职无能,请相爷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待孟回舟出去后,秦天野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蠢物。”
站在旁边的谋士陶徐低声道,“相爷,孟回舟方寸已乱,恐难成事。”
秦天野盯着密报上关于肃州民变的消息,冷声道,“康安消停太久,也该出点乱子,好让人知道什么是规矩。去把蒋锦宗叫来,这老畜生的嚼子松了,本相要亲自给他紧一紧!”
孟回舟踉踉跄跄出了秦相府,瘫坐在马车上,满脸尽是绝望。孟二见父亲一脸灰败地回来了,心中便知不好,扶着父亲到了书房后,孟二刚要问一问他去秦相府的情形,却见母亲从外边走了进来。
得知丈夫被儿子扶回来,孟老夫人匆忙赶来,看到丈夫脸色如此难看,她吓坏了,“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寻礼,速传郎中!”
孟回舟烦躁地皱起眉头,“无需传郎中,我只是胸中憋闷,歇息片刻便好,你们都出去。”
孟老夫人示意下人们都出去,她给丈夫倒了杯温水,喂他慢慢吃了。孟回舟现在只想静静,便道,“你也去吧。”
孟老夫人犹豫片刻,还是低声与丈夫商量道,“老爷,四月初五姜枫认义子,妾身想带着孙女们去观礼,您看……”
三儿子被杀后,孟家门庭冷落,甚至比三年前的姜家更甚。孟老夫人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歇了姜枫处处针对孟家的心思,孟家才能度过这一难关,“老爷,姜枫虽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却不会狠心赶尽杀绝,他杀了真儿,见到妾身后必定会心怀愧疚。妾身带着孩子们去任姜枫奚落,他不会太为难女人,只要他找回面子,就不会再针对咱们。娇儿到了订亲的年纪,妾身想带她过去……”
“妇人之见!”孟回舟怒声喝断老妻的胡言乱语,若只是一个姜枫,她们这样做确实有用,但现在牵扯其中的还有任家、安家和肃州,哪是她们掉几滴眼泪、受几句骂就能化解的,“立刻让雅娇回博县,若非得我准许,不准她再踏入康安一步。”